董一凡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歐洲研究所副研究員

近期，法國總統馬克龍在此前要求總理阿塔爾“堅守職責”后，最終批準其與內閣的辭職申請，預計阿塔爾及其內閣將作為臨時政府成員工作至巴黎奧運會結束。由此看來，由法國提前選舉所造成的“政治真空”和“三足鼎立”之勢仍將持續一段時間，而法國也將繼續艱難應對內外多重挑戰。

阿塔爾的辭職波折，可以說是馬克龍陣營與其他黨派之間艱難博弈的結果。實際上，今年年初，阿塔爾“臨危受命”本就是扮演“救火隊長”角色，而隨著馬克龍陣營在經濟、社會等諸多爭議問題上難以回應公眾訴求，其政治支持率的下滑難以扭轉，內閣下野也在各方意料之中。

法國議會提前選舉結束后，馬克龍在阻擊極右勢力的大目標下，希望通過駁回總理辭職請求而向左翼及極右政黨進一步示強，展示其政治力量，并展現其繼續領導政府的信心，也顯示其不愿將政府主導權輕易讓出，以防止未來三年的執政受到政府和議會較大掣肘。

然而，法國左翼聯盟以強硬態度反對馬克龍的排除極左政黨的左中右大聯合設想，持續以其第一大黨團地位來施壓。同時，極右“國民聯盟”雖遭遇圍剿而僅取得第三大黨地位，但其仍利用廣泛民意包裝“受害者”形象，通過動員其基本盤加強“倒馬”聲勢。因此，馬克龍陣營不得不放棄對阿塔爾內閣意義不大的堅持，而是以退為進，通過臨時政府來維持奧運會期間法國基本行政運轉和治理。同時，阿塔爾在以高支持率轉任復興黨國民議會黨團領導人的背景下，也在謀求轉型和沉淀，為復興黨在2027年“后馬克龍時代”的總統和議會選舉蓄力。

然而，法國目前要組建一個能有效推進各項工作的政府卻不是容易的事情。目前的臨時政府職權僅僅局限于維持基本行政運轉，制定和推進新的政策規劃尚無權限。對于未來政府的組成，各方仍舊在激烈爭奪。從左派陣營看，其內部遲遲難以就總理人選達成一致。同時，馬克龍排除左翼最大派別“不屈法蘭西”黨，也使該黨對于與中間派合作抱有較大成見，而中右翼影響力較小。因此，未來法國很可能由各方妥協的左派人物出任總理，甚至推舉一個技術官僚組成的政府，但這些組閣方案目前看都缺乏政治穩定性，其與總統以及議會的合作效率均難以保證，政府脆弱的問題將持續。

而從經濟方面看，法國目前狀況仍然差強人意，也是馬克龍乃至未來政府最為頭疼的挑戰。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7月份發布的最新預測，法國2024年和2025年經濟增長率分別將達到0.9％和1.3％，雖然2024年的預測值比德國的0.2％高不少，達到歐元區0.9％的平均水平，但仍遠低于發達國家平均的1.7％和全球平均的3.2％，僅僅是在歐盟和歐元區內部“不拖后腿”。與此同時，法國的通脹和就業情況仍然不容樂觀，2024年6月，法國通脹率從5月的2.6％降至2.5％，扭轉過去幾月有所反彈的趨勢，但未來回歸至“不超過2％”的政策目標仍然有較大挑戰，而5月法國7.4％的失業率卻超過歐盟6％的水平，且與去年同期相比毫無改善，失業人口還從去年228.1萬人增至230.4萬人，由此看來，法國民生壓力仍將繼續轉化為對執政者不滿的怨氣。

此外，法國自身財政和經濟穩定性也可能因左翼加入甚至主導政府而帶來動蕩，左翼聯盟提出降低退休年齡、提高最低工資以及對富人征稅等提法，雖然回應了民眾要求公平、改善福利的呼聲，但也將給法國未來的財政穩定帶來不小的考驗，使法國距離現財長勒梅爾提出2027年法國赤字回歸3％的歐盟平均標準目標更加遙遠。因此，法國當前政治不確定性也影響了國內外投資者。法國《回聲報》6月底一份調查顯示，35％　的中小企業主認為政治穩定是“優先事項”。47％　的受訪者擔心未來幾個月的業務會下滑，而法國國民議會選舉前股市、債市已有動蕩跡象。因此，如何在創造良好投資環境同時回應國內民眾經濟訴求，仍將是未來法國國內議程的重大關切。

編審：唐華 申罡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