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健：經濟弱企穩，風險仍猶在

（中國網記者 蔣新宇）12月18日，由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經濟學院、中誠信國際信用評級有限公司聯合主辦的中國宏觀經濟論壇宏觀經濟月度數據分析會（2019年12月）在中國人民大學舉行。英國巴克萊銀行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董事總經理常健出席會議，以下是她在中國宏觀經濟論壇宏觀經濟月度數據分析會（2019年12月）上的發言。

常健 英國巴克萊銀行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董事總經理

2019年宏觀政策的整體思路延續了十九大提出的三大攻堅戰，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風險。隨著經濟形勢的變化和中美貿易談判的波動，指導思想從前兩年的去杠桿調整到去年下半年以來的穩杠桿。政策當局也適時穩預期，加大了逆周期調節力度，比如去年底今年初。今年前兩個月數據向好后，三月到七月，貨幣信貸房地產政策再次收緊。下半年，特別是九月份后各項政策再次趨于寬松。

去年以來經常討論的一個話題是中國經濟的放緩多大程度上是因為中美貿易戰，多大程度上是中國自身原因？最后基本上還是形成了一定共識——內因大于外因。一方面貿易戰影響通過轉出口等小于預期，另一方面經濟增速回落主要還是反映了發展面臨的深層次的結構性原因以及政府宏觀去杠桿政策的影響。

展望明年，認同論壇報告中提及對于明年經濟增長的建議區間為5.5-6%的看法。盡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已經召開，政府有較大概率會公布一個6%左右的增長目標。我認為我們潛在增長速度目前大概在6%這樣一個水平。取決于改革成效，十四五期間預計會進一步回落到5-5.5%。這兩年實踐看出我們的財政和貨幣政策可以說都是面臨約束多，政策空間小，刺激效果弱。金融風險包括地方政府債務、房地產泡沫、和影子銀行問題控制住但猶在。總體債務和GDP的比重達到280%，居高難下。在此背景下，適度容忍低增長、重質量有助于可持續發展。我們預計明年GDP增速大約維持在5.8%，與論壇報告的建議不謀而合。

關于經濟是否觸底企穩。我認為從環比增長動能和需求端來改善來看，四季度到一季度是正在進行時。今年二季度以來動能明顯回落。四季度呈現小幅改善，明年一季度隨著前期政策的逐步落實，地方政府專項債發行和年初早放貸早受益，以及全球制造業的復蘇，會進一步恢復。根據巴克萊銀行的信貸脈沖指標（領先全球和中國的制造業PMI采購經理人指數），過去三個月已經持續反彈維持在零以上的水平。顯示信貸增速從放緩的步伐減慢到開始企穩可能會有所加速。但考慮到政策思路和約束空間和以往周期很不一樣，反彈力度有限。二三季度動能有可能回落。鑒于財政政策提質增效，總量空間有限，貨幣政策靈活適度，降準降息仍可期待。

具體來看，投資方面, 穩增長還是需要基建支持。受益于地方政府專項債增加、基建項目資本金要求下降等因素，預計基建投資增速為～5%，略高于2019年的3-4%。風險依然是下行。基建乏力的原因這一年觀察也比較明朗1）缺資金；2）缺項目；3）缺積極性。財政政策約束多也難有對策。

制造業投資2019年初斷崖式下降：一方面在鼓勵制造業升級等政策驅動下，投資在2018年大幅反彈后回落。另一方面，和出口相關的行業放緩明顯。在政府關注，企業長期貸款增加 （八月以來） ，和貿易戰緩和的背景下2020年或有所企穩。近期制造業微小回暖是否可持續值得關注。

房地產投資增速今年好過年初的樂觀預期。建筑安裝回暖部分抵消土地購置下滑的判斷成為現實。在今年二三季度中央加大力度調控房地產，收緊開發商融資和房貸背景下，明年不確定性加大，但維持2017年以來的不悲觀看法。短期，房地產投資應該會受到近期新開工反彈和土地購置增速（六個月領先指標土地成交款）近期見底反彈的支持。中期，十一月以來政府對房地產政策開始有所微調。允許因城施政放松。明年房貸利率有望進一步下降。這兩個因素預計會支持核心城市銷售量回暖，有利于新開工和建安投資。預測房地產投資逐步按季小幅放緩，從2019年~10% 到明年底6%-7%。

剛才嘉賓提到當前全球民粹主義盛行是明年的一大風險點。我認為民粹主義盛行是一個歷史發展階段的必然。十年前的全球金融危機，給現在的民粹主義埋下了伏筆。當時重災區是美國和歐洲發達國家。他們的中產階級和中下層收入群體的工作，收入，財產遭受了巨大的影響。而之后全球央行的數輪量化寬松政策導致資產價格的大幅上漲，加劇了全球尤其是發達國家的貧富分化。與中國是全球化的受益者不同，這些國家很多中下層群體受到了全球化的負面影響。他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可能低于十年前的水平。個人認為以2014年香港（香港gini指數歷史高位，貧富懸殊矛盾集中）占中為起點，隨后出現的英國脫歐、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都體現了民粹主義的發展。

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被看做另一大風險點。根據巴克萊銀行的預測，明年全球經濟增速較今年略微提速0.2個百分點，達到3.3%。但國家間趨勢上看有分化。主要發達國家經濟體明年的增速進一步放緩，低于其潛在增速。美國大概是1.8%，今年是2.3%；歐元區是1.0%，今年是1.2%。當然，這好于之前市場憂慮的美國明年進入衰退和歐元區可能硬著陸。預測明年亮點在新興市場。除中國以外的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速會較今年提高1個百分點，從今年的2.8%到明年的3.8%。

通脹風險仍然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經濟增長通過逆周期政策的調節和普查數據的調整，基本都可以達到預定的目標。但是非洲豬瘟尚無有效的疫苗，豬肉價格和CPI通脹回落可能遲過預期。我們基準情景是預計明年1月份CPI會達到5.6%，二季度會回落但仍在4%以上，下半年進一步回落至2%以上。但能否實現預期的前高后低的過程，還有一定的不確定性。從全球來講，目前的通脹風險包括美國明年通脹可能也被低估。

通脹會有什么更大的負面影響？目前我們看到的全球經濟企穩有很多原因。其中一個是今年全球主要央行紛紛減息應對貿易戰的不確定性和經濟放緩。如果全球通脹風險上揚，勢必對貨幣政策造成一定的制約。這對全球的金融市場也可能會有比較大的沖擊。特別是在市場已經處于高位時，會加大金融市場出現較大動蕩的可能。

從金融市場的風險來看，地緣政治不確定性可能會帶來資本市場較大波動，一定時期會影響投資者信心。這包括一是中美貿易戰；二是2020美國大選；三是鮑里斯·約翰遜當選首相后如何帶領英國脫歐。

中國宏觀經濟論壇創立于2006年，由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經濟學院、中誠信國際信用評級有限公司聯合主辦。依托經濟學一級學科排名全國第一的人大經濟學院的優秀研究力量，同時誠邀知名研究機構的宏觀經濟學家，聚焦中國宏觀經濟動態和前沿性重大經濟問題研究。

論壇作為中國人民大學常設的高端學術及知名品牌活動平臺，由人大副校長劉元春，一級教授、經濟研究所聯席所長、中國宏觀經濟論壇聯席主席楊瑞龍及經濟研究所聯席所長、中國宏觀經濟論壇聯席主席，中誠信集團董事長毛振華領銜，定期發布中國宏觀經濟分析與預測報告，每年四期；論壇亦定期舉辦宏觀經濟月度數據分析會，發布宏觀經濟月度數據分析報告。中國網作為論壇的戰略合作媒體，中國網《中國圓桌》欄目定期對論壇進行專題報道。